我听他这样说，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：“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？刚刚的承诺不能算数，你使诈！”

佩瑾斯绕有兴趣地歪歪头，眼神微微上挑，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：“话已经说出口了，你可不能出尔反尔。”

我快被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给气疯了，但是看在他刚刚关键时刻救了我的份上，我只好侧目而视，不敢随便讲话。

但是我不说话并不代表就是默认了，我还是不会同意那份契约，尽管他确实救了我，但我最讨厌跟踪了，我会用其他的方式报答他。

佩瑾斯或许觉得他这样很帅吧，竟然还把自己的大脸凑到我的面前，正大光明地琢磨起我的表情来。

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脸色不是很好。

“不开心了？我这不是救了你吗？”

看来他还有点眼力见，我没好气地说道：“观察得很好，下次不要观察了。”

“哦？”他有些惊讶地说，然后站直身板单手摩挲着下巴，“你们女生都喜欢说反话，你这话的看似是挫败，其实是鼓励我下次继续。”

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他，随后又自顾自摇摇头，在心里对自己说：“我不跟这个没当过人的可怜鬼计较。”

我将话题扯回来：“那个鬼到底是什么来头？”

我刚问出口，原先的那个女鬼就幽幽地出现在我的身后：“他是我丈夫。”

我吓了一跳，迅速转身看见了她的脸庞，然后立刻从原地弹跳开，没想到被佩瑾斯瞅准时机揽进了怀中。

我惊愕地抬起头与他对视，却兀地撞进他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深邃眼眸。

不同于刚刚的啷当和轻浮，此刻的他看上去正经得不得了，特别是眉眼间隐含的几丝担忧，更是让他看上去平添了几丝忧郁的如蓝染郁金香般的细腻情愫。

我一时迷失在他的眼眸中，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。

“没想到你看上去瘦瘦小小，但是分量却这么实在！”佩瑾斯别有所指的话瞬间把我拉回现实世界。

我连忙站定在一旁，收拾好身上的狼狈：“想说我重就直说呗，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，不用这么阴险。”

“你说我阴险？！”

我没有回答他的话，因为他现在又恢复了之前的啷里啷当模样。

我深知和这种状态下的他细究某件事情是不会讨到任何好处的，所以我选择直接无视。

于是我看向那可怜的女鬼：“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？”

女鬼震惊地看着我，没了一开始的凶狠恐怖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我没有坦白我能看见她临死前的惨状的事实，而是模棱两可地糊弄了过去：“我猜的。”

好在她并没有起疑心，只是听了我说的话之后，神情有些落寞。

我这才发现，原来一个人的表情并不一定只能靠五官来表达，就像我面前的这个女鬼，她的五官已经严重变形了，可是那落寞的氛围感却在她的脸上一览无余。

我更加同情起她来。

她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丝哭腔，听得出来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“原来你们都能一眼看出来他对我不好，当初的我怎么就那么傻，为什么偏偏不听劝呢？”

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，混合着脸上的血迹，红色的泪痕爬满了她的脸庞，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
我的心揪到了一起，不由自主地安慰起她：“别伤心，都过去了，现在他已经被黑无常给收走了，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。”

女鬼一声声地抽泣着，只比刚刚好了一点点。

我看了一眼佩瑾斯，暗示他说点什么。

佩瑾斯用手指了指他自己，犹豫地看着女鬼，许久才缓缓蠕动嘴唇道：“那个，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部打听过了，你不用伤心，我会让冥王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，让你下辈子衣食无忧。”

女鬼抬起头感激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，然后依旧止不住流泪，甚至比刚刚哭得更凶了。

见状，我急得忘了身份，竟然就这么瞪了一眼佩瑾斯，就差没指责他：“你看你干的好事！”

佩瑾斯接触到我责怪的眼神，下意识慌了，他左顾右看，视线停留在那个玻璃瓶上。

他对女鬼说：“你的孩子我也会让冥王安排好的，下辈子你们母子会平安喜乐地度过，不会再被他人怀疑和欺辱。”

到此，女鬼才终于停住了哭声，下一秒她竟然直接给佩瑾斯跪下了：“感谢黑无常大人的体恤，我和儿子不投胎，我们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～”

佩瑾斯被逗笑了：“可我的身边不缺牛和马呀，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，但是做牛做马就不必了，你们以后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。”

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，佩瑾斯难得这么讲道理。

说完这些，佩瑾斯就把女鬼给收了，连带着一起的，还有玻璃瓶里的那个婴儿。

我安静地看完他做这些事，然后他就递过来了一张纸。

还是原来的那张契约条款。

经历过刚刚的一切，我发现佩瑾斯也并非特别不堪之人，虽然他痞里痞气吊儿郎当，有的时候还不务正业，但是他处理事情的一些方法我还是比较认同的。

这世道，人情味变得越来越奢侈，不管是人还是鬼，都逐渐拾起以前弱肉强食的那套生存法则，苦命之人到死都不会被人正眼瞧上一眼，更别谈替他们谋得好出路了。

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的年代，好心意味着天真，善良意味着愚蠢。

就冲着佩瑾斯刚刚处理问题的方式，我选择和他合作。

原因很简单，既然我选择了凶宅试睡员这个职业，就意味着以后难免要跟鬼怪打交道，多一个靠山多一份保障。

而且佩瑾斯这个靠山，良心！

我接过纸张，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。

佩瑾斯惊讶于我的果断，他用赞许的眼神看着我：“这回怎么这么利落？难道你也想在死后让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？”

我没回答他的问题，因为他问这个问题就是纯纯打趣，我懒得搭理他。

“你跟我讲讲这个女鬼的故事呗，我想听。”我问道，虽然我能够看见她临死前的惨状，但是一些前因后果个中缘由我却一无所知。

好在佩瑾斯没有拒绝我，他收好契约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跟我细细道来。